流火(三)
·黄黑中短篇HE,人类黄×幽灵黑
·更新缓慢
·可能无聊,可能OOC
·现在过去双时间线
·原创角色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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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习以为常地对着冰冷镜头绽开迷人的笑容。
无论对表情和姿势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能轻松应付,任何风格的服装都能完美驾驭。
"辛苦了,黄濑君。"
"大家也是,辛苦了。"
为应酬而故作出来的笑容毫无矫揉的痕迹。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他也曾为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而飘飘然,可现在只为这种漫不经心的敷衍疲惫不堪。
况且这是工作,还无可避免。
黄濑已经不像从前一样活力四溢了,人前仍然作出讨喜的神情,人后却早已不屑修饰地放任自己的厌倦不已。
虽然不将倦怠展露在别人面前,气质却还是有了很大的改变,别人称之为"成熟的气息",他则不以为然。
为什么所有人都将腐朽与成熟划等号呢?
他盯着镜子里卸去妆容的自己,眼角微挑,一个缱绻的笑。
你看,那么轻而易举。
所以他才厌弃自己。
"黄濑前辈,今天的拍摄太成功了!"
还是高中生的后辈兴高采烈地缠着他,喋喋不休,呼之欲出的敬佩与欣喜。
像他年少时一样。
黄濑礼貌地点头说谢谢,恰到好处的微笑亲切和善,让人不知不觉就失了本该保持的距离。
"不过前辈,我一直不明白,像您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不试试向别的方向发展呢?比方说演艺圈一类的?"
又来了。
黄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害怕麻烦的他周围净是些这样的人。
他又拿捏起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披着毫无瑕疵的标志性微笑,语调随和地说:"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啦,也没有什么原因,就是想专心于现在的工作。"
"不愧是前辈,境界就是不一样啊。"
黄濑心中冷冷嗤笑。
至于为什么不向演艺圈发展,则来源于他心中暗暗的抵触。
莫名的。
这一天的工作告一段落,黄濑爽朗地跟大家告别后却逃离似的步履如飞地离开。
后方穿来高跟鞋"哚哚"的声音,女人尖细的声音呼喊着。
"黄濑君!"
黄濑心中不耐,却还是温和地转过身去。
"怎么了,西野小姐?"
她好不容易才追上来,气喘吁吁地扶着自己的手臂,良久才缓过劲来,神色激动地说:"你还记得上次见过的设计师吗?那个法国人!他说你非常适合他的新作品,想请你出席今年的show!黄濑君!这可是个不能再好的机会了啊!"
她满怀希冀的眼神燎了过来,黄濑却似乎不为所动。
"在哪儿?"
"巴黎啊,还用说吗?"
黄濑思索了脑海里存储的所有婉拒的说辞,最终意料之外地选择了最直接的的一种。
"抱歉,西野小姐,请你帮我拒绝掉吧。"
"诶?"西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黄濑点点头表示自己的肯定。
"但是、黄濑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
"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去。"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啊!"西野似乎有点生气。
"我不会去。"
黄濑微微绷紧了脸部的肌肉,作出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严肃,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带着隐隐的威压。
西野好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可这是你的工作啊!难道不应该尽力做到最好吗?"
黄濑没有回话,只是鞠了一躬,转身决绝地离开了。
工作倘若成为束缚,也会失去它应有的价值。
然而大多数人都认为为工作牺牲自由是理所应当的。
哪怕那并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工作。
因此多说无益。
西野看他愈来愈远的背影,没忍住冲他喊叫起来。
"你总是这样!一说到要外出就这副态度!明明有的是才能却非要把自己关在这个小地方,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都没有起色啊!有什么不行的?说到底你这几年有离开过这个城市吗?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说清楚啊!"
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个城市,这个遇见黑子的城市,他无论如何也离不开。
分明决定不再相见,那个淡淡的影子却始终牵着他一部分的灵魂。
绊着他的脚步让他无法前行。
束缚他的自由却让他不愿摆脱。
他无可奈何。
"她最后一句话问得挺好,我也很好奇,你怎么都不去别的地方看看?旅个游什么的不也挺自在的吗?"
凉子坐在沙发上,手里转佛珠似的转着两个青枣,眼睛半睁不睁,玩味地看着黄濑。
"就是……不想去啊。"
"我看你是离不开吧。"凉子一笑,细瘦的手指点着黄濑的鼻尖,"哎,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黄濑躲过她的目光,欲言又止。
凉子看他不想说,也没有逼他,收回手指望着天花板,语气平淡地问:"你是不是不想当什么模特呀演员一类的?"
黄濑点点头。
"果然是这样啊。你大学读摄影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说到这里,凉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直坐起来,前倾着身子问黄濑:"哎,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摄影的吗?怎么不去试试那个?"
黄濑的手指微微握紧,却始终也没说出个"不"字来。
"我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把兼职模特的积蓄全拿出来买了台血贵的徕卡呢——虽说后来没多久好像就弄丢了吧,可是也拍了不少照片啊,我觉得拍得挺不错的。"凉子扶着额头在记忆中搜寻着,"你大学的时候不又买了一台吗,好像还有别的……噢!你那个柜子!你这几年不是一直卯足了劲置办设备吗,现在应该已经挺齐全的了吧?你肯定有这个打算吧!"
黄濑感觉她的目光过分炽热,近乎将他的身体烧透。
"姐——"他的语调少见地透出微微的不满,凉子知道那是他自我保护的讯号。
所以她也没有再问,反倒盘算着什么似的转身回了房间。
黄濑瘫在沙发上,手指痉挛地伸展,似溺水之人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挣扎。
那台相机当然没有丢,送人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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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对森林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清楚每一种鸟鸣的音色,知道每一棵树的细微差别,甚至可以分辨出分秒间光线的变迁。
"小黑子其实是这里的神吧?"
"应该不是,我什么特殊的能力都没有。"
"哈哈哈当然是开玩笑的啦!就你当真。"黄濑紧跟在黑子身后,咧着嘴揉了揉黑子的头发。
黑子皱着眉躲开,说:"请不要这样,我也是会困扰的。"
"别这么冷淡啊。"
黑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表示妥协。
黑子这些天带他几乎把整个森林都走了一遍,尽是黄濑闻所未闻的风景。
掩映在丛林间的河流会在黄昏时幻化成奇异的金色,浓绿而遮天蔽日的树叶会在正午变得透明,裸露出清晰的叶脉,浩荡的穿林风掠过时,林涛就抖落粼粼的日光,泥土上陆离斑斓。
光与色彩,仿佛是激活生命的燃料,从那时起就将火苗植在黄濑心中。
而那时黑子周身仿佛萦绕着的浅浅光华支配着他的视线。
那同浅海一般颜色的发丝仿佛真正的波浪,浮沉皆按摩左右他的神志。
意识到时已经无可辩解。
"就是这里。"
森林深处越发茂密,而随着黑子轻轻拨开一簇油绿的枝节,黄濑感到明艳的色彩击打他的眼帘。
是黑子曾经送过他的那种花,一小丛,柔软地曳着花瓣,精致的锯齿状的花叶亲吻镜子般的湖面。
很小、很清澈的湖,黑子眼眸的颜色,映着绚烂的红。
那是黄濑从未见过的。
"这是我种的。"
"什么花?"
"不知道。"
"诶?不知道就太可惜了,这么好看!"
黑子看见黄濑的眼神温情脉脉而又专注无比,只觉得他瞳孔中的色彩星辰般挪移了起来。
"那你取个名字吧。"
"诶?"黄濑微微张开嘴,瞪大的眼珠仿佛还带着红的残影。
"真的。虽然算是我种的,但是没有给别人看过,我又不会起名字。"黑子用过分清澈的眼眸看他,恍惚间似有波光一闪:"所以拜托你了。"
黄濑根本无法拒绝。
"那就……"黄濑望着天空——茂密的枝叶仿佛浓绿的井壁,画框般框住一片圆形的天空,他绞尽脑汁地搜寻贴切的词语,眉头却皱得越发厉害了。
黑子无端觉得这样的表情很有趣,收回了已经滑到嘴边的"算了,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就行了",打算暂且拿这个问题为难着他,以便一直观察下去。
黄濑正冥思苦想,恍惚间清凉的风刮蹭他的脸颊,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短暂,七八月的时节,竟然已经逐渐开始凉爽起来了。
他又低头看到那花朵红得热烈,仿佛吸走了整个炎夏,摇曳成溽暑的残影。
"是因为它吗……"黄濑喃喃自语。
"?"
黄濑发觉自己说了傻话,然而却也因此找到了头绪。
"流火。怎么样?"黄濑忽然眼底一亮,转过头来,前额的发丝有一瞬同夕照融为一体。
黑子陡然撞上那如有实质的目光,明澈的眼眸泛起微微的惊讶。
"恩。"
黄濑从他舒展开的眉头判断,他应该是很满意的。
黄濑有点骄傲又略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年轻人毕竟没什么城府,即便极力抑制,最终还是没忍住扬起了下巴,俄而想起什么似的,蹲下身端起挂在胸前的相机,迎着花朵与游移的日光调焦,黑子静默而专心致志地观察着,等到黄濑抓好时机按下快门时,夕阳刚好移到画框中央,金红色的光打在黄濑眉眼上,朦胧了眼睫,恰到好处的温柔。
黑子凑过身去看照片,火红的花瓣仿佛在夕阳下燃烧,湖水也染着暖调,定格住的绝色。
黑子的脑袋几乎倚在了黄濑的臂弯里,发丝不时轻扫黄濑裸露在外的手臂,抓心挠肝地痒。
黄濑感到些许的不自在和汹涌的依恋,过分膨胀的什么心情令他的双颊都泛起霞光般的绯红,而黑子盯着照片,并没有察觉到黄濑不自然的僵硬。
"我一直很在意,你这几天一直带着这个,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把眼前的东西装进去?——好像也不是装进去……就是——"
黑子的目光略带艳羡,平静的语气却近乎语无伦次,由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而苦恼地皱起了眉。
黄濑感受着他轻轻的吐息,海风般凉而清爽,却没有腥气。
"这个嘛,叫照相机,可以把你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具体的我也不好解释,要不要试试?"
这是他前不久花光了做模特的积蓄才买到的相机,打算到大学的时候学摄影用,这么宝贝的东西,借给黑子时却没有半分犹豫,黄濑也不由感到惊诧。
黑子猛地抬头与黄濑四目相对,黄濑惊异地发现他眼眸中的蓝色在夕阳下返着浅浅的金,流淌不息,粼光熠熠。
而黑子这时却倏地舒展一个笑容,眼角弯了起来,满溢的喜悦与不明显的激动让那原本清秀冷淡的五官都鲜活起来。
黄濑放大瞳孔,心脏有如擂鼓。
黄濑机械地将相机递过去,教黑子对焦按快门,黑子接触到新鲜事物,情绪显得异常高涨,那眼眸中闪烁的光采近乎点燃了黄濑的心房。
等到黑子已经大致掌握用法去自己拍着玩以后,黄濑才回过神来,他盯着黑子略显雀跃的身影,没来由地感到心情格外惬意。
这是怎么回事呢?
"黄濑君,我拍得没你好……怎么做到的?"
黑子突然靠近,语气略带失望。
这算是夸奖吗?
黄濑揣摩他的问句,越想越是心神不宁,干脆压下翻覆不已的心情,专注于回答他的问题。
"算是……熟能生巧吧……多练习一下就可以了?"黄濑从黑子手里接过相机,认真翻看着黑子拍摄的照片,"主要是要把握光线啦,想象什么时候会变得最好看,然后在那个时候‘咔嚓’地按下快门……也就是一种直觉吧。不过小黑子的话肯定没问题的,毕竟你那么熟悉这里。"
"原来如此。黄濑君,你能给我示范一下吗?"
"诶?……哦。"黄濑有点惊讶,但又觉得黑子的要求再合情理不过,便挠挠头发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着打算拍摄的东西。
蓦地,一个有点荒唐的想法涌上心头。
"小黑子,我可以拍你吗?"
话说出口他就感到莫名的尴尬,连忙看向黑子,却发现黑子也有点无措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在不好意思。
然而黑子说,可以。
夕阳已经移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树林围作的天井上方罩着彩霞,黑子背对着隐约透过阳光的林子,周身似乎环着淡淡的金色,温柔得有点虚幻。
黄濑架好三脚架,准备就绪,正打算按下快门,却鬼使神差地设置了定时。
然后他跑过去揽住黑子的肩膀,脑袋偏过去轻轻碰到黑子的头发。
白亮的闪光灯掠过。
黑子的表情一定很吃惊吧。
想到这里,黄濑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照片,然而迈步前又踟蹰了。
黑子会被映出来吗?
黑子似乎也抱着同样的犹豫,然而他只是滞了一下脚步,随即又前进了。
黄濑愣了一下。
原来他一直是赤着脚的啊。
黄濑连忙跑过去和黑子一起取下相机,两人凑过去看照片,脑袋近乎碰到一处。
照片里黄濑搂着黑子笑得灿烂恣意,黑子却微侧着脸略显吃惊。
"映……映出来了……"
那一刻黄濑的心情近乎是狂喜的,黑子也微微张开了嘴。
"小黑子!"他的语音似乎激动过了头,有点颤抖了,他的眼睛热切地寻求黑子的目光,像小孩子一样欣喜。
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黑子感觉自己心里升起了热腾腾的雾气,瞬间就感受不到自己与身旁这个人的隔阂了。
近乎让他忘了他经年的顾虑和忧心,那么温暖,那么安心。
他盯着照片,说不出话来。
照片里的黄濑青春洋溢,黑子觉得很好看。
黄濑是狂奔回去的,趁着关门前赶去洗照片。
他将所有的照片都印了两张,打算给黑子一份。
他特别要求把自己和黑子的合照裱起来。
听了他的要求,店员稀奇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哦,我知道你,黄濑凉太,现在人气可不一般啊。确实拍得很好看呢,不过这个姿势挺奇怪的,像靠在什么上面一样,怎么回事?最近流行的吗?"
听到这句话时,黄濑就知道,店员看不见照片上的黑子。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店员好奇的询问仿佛一根肉刺轻轻地扎进他的心窝,刺痛,却很快消散。
他随便说了点什么敷衍过去,约好明天来取。
回家后,他对着相机发了很久的呆,想着黑子触摸相机时耀眼的笑容,忽然鬼使神差地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上午一拿到照片黄濑就狂奔到森林里去见黑子,他把照片和相机一起交给了黑子。
他的脸由于长时间的奔跑而显得红扑扑的,汗水使他的鬓角亮晶晶地闪光,吐字间还粗粗地喘着气。
他说:"送给你。"
黑子不明所以地接过,黄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黑子看着那些照片,又摸了摸手中的相机,很是兴奋。
他亮着眼睛问黄濑:"连这个也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黄濑心里没有丝毫惋惜,反倒因为能看到黑子这样的表情而感到满足不已。
"恩!当然!本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和你、和你带给我的东西比起来,真的一文不值。
黑子的眼睛更亮了,像是揉进了一团月光,熠熠生辉而一尘不染。
"谢谢黄濑君!"
黄濑不自觉就笑了,露着洁白的牙齿笑得弯下了腰。
今天黑子是打算带黄濑看夜空的,他说今晚是最合适的。
黄濑和黑子待了一整天,晚上又来到了种着"流火"的湖畔。
他们抱着膝盖席地而坐,肩膀靠得很近。
晚风吹干了汗水,挟带松柏香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天空由牵牛花似的紫蓝逐渐深沉,变成黑青时,月亮就从树林顶端露出一个婆娑的皎白的边。
他们守了大半夜,黄濑却毫无睡意,他看着月亮缓缓挪到天井的中心,圆满得不可思议。
而黑子的眉毛刷着月光,也轻盈地模糊起来,皮肤像透光一样白皙。
黄濑忽然注意到他赤裸的双脚,行走了一天看起来湿漉漉的,脚底沾了一点泥土,与周围浸了月光的白皙皮肤对比鲜明。
踝骨凸出,形成极具力量感的、流畅的弧度。
黄濑觉得这样一定很冷,他想问问黑子,想把那双足踹进怀里捂热,却猛然想到黑子并不怕冷,有点遗憾又有些伤感地压下念头。
随即,他看向黑子专注的眉眼,只觉得再好的相机也拍不出这种至极的完美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疯了。
他问:"小黑子,我可以碰碰你吗?"
他的声音很轻,到黑子耳里像是什么温柔的咒语。
是以黑子虽不明所以,还是回答:"只要你觉得我是存在的,就能触碰到我。"
初见时同样的话语,同样的月光洒进黄濑的眼里心里。
黄濑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手,柔软的皮肤,坚硬的骨节,暖心的温度。
他觉得好像还不够。
"我现在可以抱你一下吗?"
黑子奇怪地发现自己的心脏好像猛地律动了一下。
然而他说,可以。
黄濑把他拥在怀里,动作很轻,抚摸鸽子的羽毛般梳着黑子的头发,感到薄薄的温度暖着他的身体,心思莫名动摇。
他觉得有点危险,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珍惜与依恋。
而黑子听到了黄濑鼓噪的心跳,不知为何,觉得黄濑的体温很烫。
一瞬间一种摸不清头脑的温暖让他神智不清,迷失在这个有点变味的拥抱里。
之前所说的"不能感同身受"似乎所言非实。
他觉得某种感情令他警觉也令他痴迷。
他觉得全身都在发热。
就像活着一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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